年8月,是高考揭晓及录取的时段,按说与方文博没有关系了。可偏偏听说徐建国辞去合同工后参加高考,已被成都电讯工程学院录取了。听到这一消息,方文博的心,一下子被搅乱了。那不甘于失败的倔劲又袭上心头,让他心绪难宁,烦躁不安。当然,这也从侧面说明,国家困难时期似正慢慢过去,年的高校录取率比年明显提高了,这可是个利好消息啊!
于是,周六回家时,方文博把自己还想考大学的事告诉母亲。石淑珍听后叹口气说:“孩子,既然你还想考,那就考吧,反正你干的是合同工,不想干就不干了。”方文博接着说:“其实合同工不合同工关系不大,我现在干的也是技工的活。关键是没考上大学心不甘啊!
现在看徐建国复习一年都考上了,更是心里不平衡,很想再试试……”妹妹文婷在一旁也不平地说:“是啊,我哥学习那么好,没上大学太可惜了,我支持你再考!”文博回头拍拍文婷的肩说:“好了,你支持有啥用?还是好好学习,不让妈操心就好了。我的事,不用你操心。”
见母亲不反对,方文博就开始付诸行动,他翻找出学过的高中课本,先拿上俄语、历史、地理等课本,这次改考文科,应该是有把握的。他真后悔年没选报文科,仅仅因为不想当教师(其实后来还是当了教师),就选报了理科,岂知数理化可不是他的强项,又碰上“三年自然灾害”,高校招生少之又少……而这次,他一定要重新证明自己。
自徐建国搬走后,就是李勇、崔利民和方文博同住一间宿舍。平时,吃过晚饭,他们三人都喜欢在楼下的公司灯光球场打篮球。虽说崔利民的球技不怎样,但和方文博一起打半篮时,配合还算默契。而李勇呢,纯粹就是个生瓜蛋子,连投篮的姿势都不对。
为这,方文博还给他纠正多次都不改,他一出手,手型就变,像推铅球似的把篮球扔出去,弄得方文博哭笑不得,摇头叹气……可现在,崔利民却发现方文博不下楼去打球了,而是闷在宿舍看书,自然好奇。于是,就问他:“小方,你咋不下去打球啦?”
方文博知道对他是隐瞒不住的,毕竟同住一屋,索性就对他实话实说:“我打算今年合同到期就不续签合同了,想去参加高考。所以,现在就得挤时间复习功课。”
崔利民听后点点头,很理解地说:“是啊,你们干合同工,也不是长久之计,还得为长远考虑。”方文博不无羡慕地说:“你看,你是中专毕业生,实习完就是技术员,是干部,可我们连个正式工都不是,再说,不上大学,总是心有不甘啊!”
崔利民也感慨地说:“也是,趁现在年轻,还是要多学点知识,知识能改变人的命运。现在国家形势正在走向好转,上大学的录取比率也增加了,你好好复习吧。”
方文博听后很是感激,但却央求崔利民先不要把他要考大学之事告诉肖师傅,因为肖师傅对他太好了,处处都关心他,带他学技术,而他却要离开。想起他刚干热处理时,心绪不宁,没精打采,肖师傅晚上就到宿舍和他谈心。
还告诉他,热处理是世界一项尖端技术,是大有学问的。正是在肖师傅的开导和鼓励下,他才从苦闷和孤独中解脱出来……可现在,他要走,又怎好对师傅言说此事呢?
幸好,崔利民善解人意,他宽慰方文博说:“小方,你放心,我不会告诉肖师傅你这事的,你专心复习吧。”
(17)同学来访,言谈甚欢
一天下午,快下班时,从机修厂传达室打来电话,说有人找方文博。方文博给肖师傅请过假后,就去传达室。到门口一看,原来是老同学杨桂才来看他来了。两人相见,都惊喜不已。
方文博拍着老同学的肩膀说:“你咋想起到厂里找我来了?最近还好吧!”杨桂才轻轻打了方文博一拳,笑着说:“想你了,还不能来看看你?听说你在这干得很不错啊!”
方文博闻听此言,欲言又止,然后就领杨桂才到厂外一家餐馆去吃晚饭。因还没到下班时间,故去餐馆吃饭人不多。方文博掏出钱和粮票,一人一碗馄饨和一个烧饼,就算请客了。在那个特殊年代,物质匮乏,到餐馆吃饭没粮票是不行的。虽说当工人比当学生时定量多了几斤,但对像方文博这样正值青春年少的小伙来说,肯定是不够吃的。所以,每到周六就回家去对付一天,这样才能吃到月底。
在吃饭时,杨桂才故作神秘地说:“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。”
方文博一听,抬起头,睁大双眼,等待下文。
杨桂才却颇不好意思地说:“我元旦就要结婚了,想请你来帮帮忙。”
闻听此话,方文博大吃一惊,差点把正吃的烧饼吐出来。
因为,论年龄,杨桂才是比他大两岁,可也不至于二十一二岁就结婚啊!
见方文博迟迟未答,杨桂才又解释说:“你也知道,我家就我一个孩子,父母身体又不好,所以就想让我早结婚早抱孙子。咱班男同学,家在农村的都回家务农去了,还有的同学当兵去了。所以,想来想去,只能求你来帮忙。”
说实话,按方文博内向又孤僻的性格,是很不情愿应承这事的。但老同学都登门来访,把话都讲到这了,他又怎好推辞?只好说:“好好,我去,可我还不知,你的心上人是谁呢!”
杨桂才狡黠地眨眨眼,不紧不慢地说,你猜猜,保你认识的。
方文博沉思起来,会是谁呢?杨桂才,别看个子不高,可是班里有名的“人小鬼大”,学习也好,和同学的人缘关系更是没说的,更能深得老师及班主任的赏识,要不咋能一直当班长和团干部呢?哪像他方文博,平时就沉默寡言,连和女生讲话都不敢看对方的脸……他想了半天,终无答案,于是说:“我猜不出,你就明说吧,不会是咱班的女生吧?”
没想到这一“蒙”,还居然说对了,杨桂才笑着说:“这算你说对一半了,就是咱班的生活委员严秀芳。”
方文博一听,惊讶地说:“好啊!你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,平时见你俩在一起,总以为在谈论班里的工作,可没想到你们是在搞‘地下恋’啊!”
杨桂才忙对方文博说:“你小声点,生怕别人听不见?”
这才发现,旁边正在吃饭的人,也回头望着他俩。
方文博这才意识到,自己有失常态了,忙低头窃笑不已,
想不到杨桂才相中的竟是班里这个又矮又胖的女生,还结婚这么早。
杨桂才似乎也看出了方文博心里的疑虑,忙解释说:“没办法,谁让我是独生子,父母成天催我结婚,找严秀芳也是无奈之举,谁让咱自身条件不好,又不认识别的女孩。”
闻听此话,方文博本想劝慰几句,但想到杨桂才父母都是厂里的干部,家庭条件还好于工人,父母想早抱孙子,也是人之常情,所以就不再说什么了。
是夜,杨桂才就留宿在方文博宿舍,二人同挤一床,有说不完的悄悄话。杨桂才还拐弯抹角问方文博:“你看,咱班的女生,哪个能入你的‘法眼’?”
方文博一听,忙推一下杨桂才说:“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谈对象,再说,我家条件也不好,不像你家,父母都是干部。”说到这,他心里又酸楚起来。其实,人到青春年少,哪能不怀春?古人还讲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”哩。
在上高三时,出于青春期的萌动,他曾暗恋同年级同是学习委员的一个女生,因常在一起开会,交流学习经验,互有好感,已可谓“心有灵犀一点通”。但一回家,看到母亲那孱弱的面容及正上学的文婷,他那因“暗恋”而萌生的幸福及甜美,顿时就被随之而来的自卑击溃了。
而那个他曾暗恋的女生,却是她班唯一考上大学的学生,这更是让他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。想到这,他鼓起勇气对杨桂才说:“不瞒你说,我还想复习,参加明年的高考。”
已经渐有睡意的杨桂才,闻听此话又来了精神说:“是吗?你还要复习,高考?”他知晓方文博的母亲身体也不太好,工资不高,还要供养他兄妹。上高中这几年,方文博不仅申领助学金6元,还要利用寒暑假去干临时工挣学费。现在,听说他还要复习考大学,自然颇感意外。
方文博也知杨桂才因何担心,便又接着说:“先复习考了再说,不是听说大学也有助学金吗?大不了,我边上学边打工。”
杨桂才见方文博主意已定,人各有志,也就不再说了。
第二天早上,一起走出宿舍时,杨桂才仍不忘叮嘱方文博:
“元旦一定去他家。”因为在那个年代,时兴的是节俭办婚事。在家里请三五亲友,有个简单仪式,热闹见证一下,就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了。
(18)拒续合同师徒告别
流水年华,转瞬即逝。过完春节,方文博就把解除合同的报告交到厂部劳动人事科。当然,在交之前,他先对肖师傅讲了自己的打算和决定。肖师傅皱着眉头听完后,半天沉默无语。
虽说在几个月前,他就发现小方不像原先那样有说有笑,有时干完活似在沉思什么,有时嘴里还在念念有词。那时,他就有些纳闷。后来,还是崔利民悄悄告诉他方文博要走之事。
这,他才知晓自己的徒弟留不住了。于是,当方文博怀着歉疚之心,对他言说要解除合同去考大学之事时,他也只是凝眉叹气说:“阿拉晓得,这留不住侬,侬去考吧,考不上,再回来。”
去劳动人事科,原先招方文博进厂的孙维,还想挽留他说:“小方,你们这批合同工,听说是可以转为学徒工,前面干的也算工龄,机会难得,你可要慎重考虑啊!”
方文博也知他是好意,但事已至此,已无退路了,苦笑着说:“我已复习半年多,想再回去参加高考,不然也不甘心。”
孙维见劝说无效,只好拍拍方文博的肩膀说:“人各有志,那就祝你好运吧!以后有时间来玩。”
临走之前,方文博又去和一起踢球的“小广东”告别。他们一听说“阿方”要走,自然是难以割舍,因为球队的后防大将走了,下次再参加市里的足球联赛可就惨了,仅靠一个阿林镇守后卫,独木难支啊!方文博也很依依不舍这些可亲又可爱的球友,可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。考大学,已是他再次冲击的人生目标,不管能否考上,他都要试试,人生能有几回搏啊!
到了晚上,知晓方文博第二天走,肖志强就匆匆赶到宿舍,见宿舍只有方文博一人,就问:“小方,怎么就你一人,他们几个呢?”
方文博放下手中的课本说:“肖师傅,您咋来啦?李勇和崔利民去俱乐部看电影《冰山上的来客》去了。”
只见肖师傅从衣袋里拿出两张照片和一本精美的日记本说:“小方,你要走了,我也没什么东西送你,就送你一块照的相片和日记本,留作纪念吧!”
方文博双手接过一看,照片是去年夏天在热处理间门外照的。当时,因天太热,热处理间的大电炉又在升温,热上加热,师徒三人便在房门外休憩,而恰好厂工会的小童拿相机经过,于是就顺便给师徒三人合影了几张。
没想到,这竟成了他们珍贵的纪念照。而日记本,则是肖师傅得年度先进的奖品,他转赠方文博,自然让方文博愧疚不已。
他哽咽着对肖师傅说:“师傅,您对我太好了,处处关心我,帮助我,可我还是辜负了您的期望……”
肖志强忙用手捂住方文博的嘴说:“好了,小方,不说这些,有理想,有追求,是好事,记着。考不上,再回来啊。”
方文博用手抹着眼泪,一个劲地点头……
(19)放弃高考,进纺织厂
岁月不居,时节如流。转眼,就到了桃红柳绿,草长莺飞的三月了。可方文博的心里,却仍如严冬一样冰冷。这是因为,到年春,他要高考的事,要节外生枝了。这可真是“无风不起浪”啊!而“风”就是石淑珍所在的国棉厂,要招正式工了。许多在家待业的职工子女闻知此事,都抢先去报名。
石淑珍也动心了,于是回家就对还在看书复习的儿子说:
“文博,厂里要招正式工了,这可是进厂的大好机会啊,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?”
方文博合上书本,望着母亲那急欲等待回答的目光,用怀疑的口气说:“是真的吗?可我都复习这么长时间了。”
石淑珍也叹口气说:“文博,我知道你一心想考大学,可万一要考不上,可就没进国营大厂的机会了。再说,这几年的自然灾害,一直都不招工,这次招正式工,可真是机会难得啊!”
见儿子仍是沉默不语,石淑珍又语重心长地说:“孩子,你也知道妈的身体不太好,动不动就歇劳保,你妹还上学,你要进厂,都在一个厂上班,家里也好照顾。”
听母亲这样劝说,方文博的心里也顿时动荡起来,无心再看书复习了。是啊,考大学,他也没有绝对把握能考上。万一考不上,咋办?母亲还在歇劳保,妹还在上学。再看母亲那日见增多的白发,已显驼背的身影,他那原本灼热的进取之心,也不得不骤然降温变冷了。
但一想到半年多的辛苦复习,临别时和肖师傅的交谈,总感到对不起肖师傅,他又极不情愿弃而不考。于是,没有急于回答母亲,而是皱着眉头低沉地说:“让我再想想,想想……”
正当方文博为进不进纺织厂痛苦烦恼时,老同学杨桂才来找他。原来,他也得知纺织厂要招正式工,因嫌那家建筑公司干临时工太累,所以他俩口子都要纺织厂。一听这,方文博也就不再犹豫不决了,忍痛割爱!
石淑珍一听儿子愿进纺织厂了,自是欣喜万分,忙带他去招工报名处报名。没想到,在那却碰到了工会体协的李干事。原来,在参加市上的足球乙级联赛时,国棉厂也报名参赛,但没和“机械化”在一个组,而李干事却看过方文博他们球队的比赛,自然对踢中后卫的方文博印象很深。现在,知晓他是本厂子弟,也来报名进厂,别提有多高兴了。
李干事紧握着方文博的手说:“原来你是咱厂子弟,我还以为你也是‘小广东’哩。‘机械化’踢得好,有南派风格,在市足球界留下来好印象。在开领队会时,对你的评价很高,认为你球风好,从不和对方球员起摩擦,搞小动作……”
听了李干事的夸赞,石淑珍的脸上也有了光彩,想不到儿子在外边踢球也这样优秀。但方文博听了却很不好意思,他笑着说:“我哪有那么好,只是不爱说话而已。”
李干事也笑着对石淑珍说:“石大姐,你看,你儿子还很谦虚哩。”然后,又对方文博说:“是这,你先报名,医院体检。等进厂分车间时,我活动活动,看能不能分到常日班,将来训练打比赛也好抽调。”
石淑珍闻听此话,忙连声道谢,还补充说:“李老师,那就太感谢你了,这孩子喜爱体育,足球、篮球,都是他的专长。”
李干事忙拦住她的话说:“大姐,你放心,孩子回到咱们厂,是不会埋没他的才能的。”
听到这话,站在一旁的方文博的心里,也总算有了一些安慰,那因不能参加高考而萌生的悔恨之火,也随之降温熄火了。
唯一企盼的,就是能分个好工作了。
(20)干辅助工,调换皮辊
一周后,方文博还是郁郁不欢地走进细纱车间皮辊房,当了皮辊调换工。而杨桂才分到动力科当电工,他媳妇严秀芳分的也不错,去人见人爱的试验室上班。这自然让方文博十分不满,于是他去找李干事,问咋把他分到大车间了,还是毫无技术的辅助工?
李干事耐心给他解释说:“小方,能把你分到皮辊房已很不错了,起码上的是常日班,比上运转班、三班倒的推纱、摆管强吧?”
方文博一听,两眼一瞪说:“可我在机械化机修厂干过技工,对机械制造熟悉,为啥就不能分到修机车间?”
李干事仍笑着对他说:“这次招工,人家修机就不缺人,没指标,你咋去?”
见事已至此,方文博也就不避讳什么了,他开门见山地说:“那杨桂才咋能分到动力当电工,他媳妇分到实验室?”
李干事闻听此话,默不作声了。方文博却来了底气说:“人家爸妈都是厂里的干部,一个在供销科,医院,哪像我,母亲是车间工人,既无权又无关系的。”
李干事叹口气,劝慰方文博说:“小方,咱不能和人家比,再说,你妈身体又不好,家里生活也紧张。干皮辊调换工,工资32元,可比当电工学徒18元要好多了。只要你好好干,都会有前途的。”
回到家里,石淑珍也劝慰儿子:“文博,你能上常日班已经不错了,在纺织厂,男工干的都是辅助工,推纱、摆管、保养、保全,就算上动力、修机,也还是要为纺纱织布服务的。尤其是上运转班,三班倒,虽说有大礼拜,可毕竟休息不好。你看,妈的身体不就是因为这才歇的劳保吗?”
说到这,她又转换话题说:“就说李干事吧,原来和我一个车间,也上运转班,干过推纱工。可他能吃苦耐劳,积极上进,不仅入了党,还提拔到厂工会工作,现在又到体协当干事。要不,他咋叫我大姐呢。”
听了母亲这一番掏心窝的话,方文博心里的疑云及郁闷,总算是瞬间消融了。他在心里对自己说:“万事开头难,我就不相信能干一辈子皮辊调换工?先干起来再说吧!”
国棉厂的锯齿形大厂房,比起机械化公司机修厂的砖混厂房,要气派多了,还既宽敞又明亮。就在这纱与布的海洋里,在轰鸣机声的伴奏下,处处可见头戴白圆帽,身穿白围腰的女工们,在纱海银浪里巡回。
与方文博同换前纺(梳并粗)皮辊的伙伴,是一个才从部队复员的小伙,姓屈,人长得虎头虎脑,一说话就满脸通红,比方文博还大两岁。每天上班,他俩就如同伙房大师傅那样,系上发的大围腰,推上装满并条机皮辊的小车,到该轮换的并条机那去换皮辊。而并条机的值车工,大多也是才进厂的新工。
她们,身材高挑,头戴白帽,戴着口罩,值守在棉条似流水般的并条机旁。每当他俩推着小车,在银浪翻滚的弄档里行进时,也不时会引来异性们的媚眼。而俩个情窦未开,还不谙情为何物的小伙,则低首垂眉,匆匆走过。
只有到了该换皮辊的并条机旁,才停车止步。然后,关机,摇下手把,让皮辊失重,才好换下该换的皮辊,再换上小车上清洗过上胶的皮辊。然后,再摇手把、开机,让并条机重新运转起来。看到并条机后的棉条,源源不断地进入机中碾压,不出问题,他俩才能离开。
但有一天,许是疏忽大意了,换了皮辊,却忘了摇手把。结果,一开机,又长又白的棉条全断了,顿时让他俩惊慌失措起来。而值车女工,也是一新工,见他俩把棉条全弄断了,白帽下的杏眼,也惊恐睁大,还伸手拦住他俩,不让走。方文博和老屈,初遇此事,也不知所措,想辩解,机声隆隆又听不清,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。
就在这时,临近的一个值车老工,目睹此情,忙走过来。
她推开阻拦方文博和老屈的新工,然后用纤细而灵巧的双手,把断头的棉条一一接好。然后,按动开关,并条机又行云流水般运转起来。而他俩,却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那样,低头站在那里。回到皮辊房,擦洗换回来的皮辊时,二人也都沉默不语,不像往日在擦洗皮辊时又说又笑。
自然,经过此事,方文博也深深体会到,在纺织厂这个“女儿国”,男工就是为女工服务的。在车间里,女工们可以肆无忌惮高声谈笑,甚至可以用异样目光瞥望他和老屈。而他俩,却像是还未出阁待嫁的“小媳妇”。唉,在纺织厂,就是阴盛阳衰啊……
(未完待续)作者简介
金瑞麟,男,原籍北京市,年随父母定居西安,退休前为西北国棉三厂子弟中学语文高级教师(交地方整合后为西安东城一小)。执教三十余年,多次被评为区及市级优秀教师、优秀班主任。热爱文学创作,陆续在各类报刋发表千余篇散文及言论稿,有多篇文字获奖并入选作品集,由出版社公开出版发行。退休后仍坚持写作,在网络